赵聪的一生第13章 回归湖州
--- 记朝雨霁(公元7年8月26日清晨雨停气温26℃湿度86%) 公元七年八月二十六日的清晨持续了一日一夜的瓢泼大雨终于停歇。
记朝的天空并未立刻放晴依旧被一层厚厚的、铅灰色的云层严密地覆盖着但那种倾泻而下的狂暴已然止息只余下天地间一片饱含水汽的、沉重的宁静。
气温维持在二十六度但湿度却高达惊人的百分之八十六。
这是一种极其湿漉漉的体感空气中悬浮着肉眼几乎可见的细微水珠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湿冷的棉絮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草木被过度浸泡后散发出的、略带腐败的气息。
都城广州的街巷积水未退浑浊的水洼遍布倒塌的棚架和冲积的杂物显示着昨日暴雨的威力。
而在南桂城城墙内外更是如同刚被从水底捞出石缝间苔藓滋长青石板路面积水映照着灰白的天光滑腻异常。
庭院中的花草尽数耷拉着叶片上挂满沉重的水珠不堪重负。
整个王朝从北到南都仿佛一个刚从洪水中挣扎出来的巨人虽然暴雨已停但那无处不在的、饱和的湿气依旧沉重地压迫着一切让万物都透着一股劫后余生般的疲惫与粘滞。
这雨后的清晨并未带来焕然一新反而更添了一份收拾残局般的沉重与压抑。
--- 刺客演凌在昨夜那场狼狈不堪的撤退后并未直接返回河南区湖州城的临时住所。
极度的屈辱、愤怒以及体力透支让他只能在南桂城以北数十里外的一处荒废山神庙里暂避草草处理了身上在攻城时留下的些许擦伤和箭簇划痕。
天色微明雨势已停他带着一身的疲惫和满腔无处发泄的怨恨踏着泥泞不堪、积水遍地的官道继续向北而行。
周遭是暴雨洗礼后的狼藉断枝落叶铺满路面河水暴涨浑浊的激流发出轰鸣一切都与他灰败的心境相得益彰。
就在他行至一处三岔路口正在辨认那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的路标时一个带着几分惊讶和熟稔的声音从他侧后方响起: “诶?演凌?真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弄得如此……狼狈?” 演凌猛地回头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短刃。
但当他看清来人时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杂着尴尬和不愿多提的情绪。
来人名叫演心与他同属凌族年纪相仿自幼相识算得上是老熟人。
但与此时代大多数凌族子弟热衷于追捕单族以换取赏金的潮流不同演心是个异类。
他穿着一身半旧但干净的青布长衫并未携带任何显眼的兵刃脸上带着一种与周遭险恶环境格格不入的平和笑容眼神清澈仿佛只是在这雨后清晨随意漫步的文人。
演凌嘴角抽搐了一下别开脸不欲多言只是含糊地、带着浓重的挫败感说道:“……没什么。
不过是……抓几个单族人失手了而已。
” 他刻意省略了其中的惊心动魄、儿子被卷入的纠葛以及昨夜那场堪称耻辱的攻城失败。
演心走到他身边并未在意他身上的泥污和隐约的血迹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赞同:“抓单族人?演凌你为什么非要执着于抓他们呢?” 他轻轻摇头声音如同这雨后潮湿的空气缓慢而带着渗透力“跟他们成为朋友和平相处不好吗?你看这天地雨过初霁本该是宁静祥和之时我们却非要执着于打打杀杀抓抓补补。
你不觉得累吗?身心俱疲的那种累。
” 他伸手指了指周围被雨水洗涤过、虽然狼藉却焕发着新生气息的山林继续道:“你看万物皆有生存之道何必强求何必对立?跟我学放下兵戈以心观物与人为善保证你活得比现在轻松自在一点也不累。
” 这番论调演凌过去并非没有听过但在如今新败、满心愤懑之时听来只觉得格外刺耳和天真。
他猛地转过头眼中血丝未退语气生硬地打断演心:“成为朋友?呵!” 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演心你要跟那些单族人当朋友那是你的事!你尽管去当你的老好人!反正我不当!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家族的训导、长期的敌视、赏金的诱惑以及昨夜新添的刻骨仇恨都让他无法接受演心这种“化敌为友”的理念。
在他看来这不仅是软弱更是对族群的背叛。
他不再多看演心一眼仿佛多待一刻都会被那种“不合时宜”的平和所玷污径直迈开脚步踏着泥水头也不回地朝着北方朝着湖州城的方向走去将那试图弥合分歧的老熟人连同他那套“不累”的哲学一起抛在了这湿漉漉的、弥漫着隔阂的清晨路口。
演心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并未再出言挽留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惋惜与了然。
--- 与官道上的冷清与对峙不同南桂城内虽然也笼罩在雨后高湿的沉闷中但刺史府内的一处暖阁里却洋溢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略显嘈杂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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