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里的褶皱第13章 残帛牡丹泣血痕
镜海市古籍修复中心的后院总像浸在陈年的墨汁里青石板缝里的青苔吸饱了潮气绿得发暗。
壤驷龢蹲在紫藤架下时裤脚蹭过石板带起细碎的凉意。
她指尖捻着的半片绢帛薄如蝉翼褪色的纹路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像谁用指尖在上面轻轻呵了口气。
阳光透过紫藤叶的缝隙漏下来在绢帛上投下跳动的金斑。
她盯着那些光斑看了会儿忽然觉得眼晕——三年前也是这样的午后丈夫沈砚之就是蹲在这架紫藤下手里拿着同样的绢帛笑着说这针脚里藏着牡丹的魂。
那时他袖口沾着糨糊说话时带起的风里有紫藤花的甜和陈年纸张的霉味两种味道缠在一起成了她后来无数个夜晚惊醒时鼻尖萦绕不去的气息。
嘶——绢帛边缘的裂口突然勾住指甲细如发丝的疼顺着指尖爬上来。
壤驷龢低头时正看见血珠从指甲缝里渗出来滴在绢帛中央那片模糊的花瓣上。
血珠晕开的速度比她想象中快转眼就漫成朵暗红色的小花花瓣的弧度竟和沈砚之最爱的洛阳红分毫不差。
她心里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下。
恍惚间那朵血花竟轻轻颤动起来绢帛边缘的丝线也跟着微微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抽出新的嫩芽。
她赶紧从围裙口袋里摸出棉纸指尖的颤抖让棉纸在绢帛上蹭出细微的声响。
棉纸吸饱血后透出的粉倒让原本模糊的针脚清晰了些——那是沈砚之独有的锁丝绣每七针回勾一次像给牡丹系了把精巧的锁。
壤驷老师刘馆长让您去前堂一趟。
小张的声音从月亮门那头飘过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
壤驷龢抬头时看见他站在门洞里蓝布学徒服的衣角被风掀起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汗衫。
她应了声把残帛放进酸枝木锦盒里。
锦盒的边角被摩挲得发亮沈砚之当年做这盒子时特意在盖子内侧刻了朵极小的并蒂莲说要让好东西住得踏实。
现在这盒子里除了残帛只有他失踪前没来得及修复的半页《洛阳牡丹记》纸页边缘的霉斑已经漫到了二字上。
穿过抄手游廊时廊下的画眉突然扯开嗓子唱起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尾音拖得长长的颤巍巍的像要断在风里。
壤驷龢的脚步顿住了——这鸟儿自沈砚之走后就没开过口今天却奇了。
鸟笼的月白杭绸笼衣被风吹得鼓起来边角绣的缠枝牡丹随着晃动舒展针脚里还留着沈砚之当年不小心蹭上的糨糊印像颗凝固的泪。
前堂里的檀香混着刘馆长身上的古龙水味呛得壤驷龢皱了皱眉。
穿藏青色中山装的老人背对着她驼着的背像座微缩的山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梳成个小髻用根玉簪子别着。
他手里的紫檀木拐杖斜斜拄在地上杖头的牡丹雕花在光线下泛着油亮的光壤驷龢隔着三步远都能看出那花瓣的层次感是用微雕刀一点一点凿出来的光是花蕊处的金丝嵌宝就得耗上匠人半个月的功夫。
小壤来了。
刘馆长转过身脸上的笑堆得太满把眼角的皱纹挤成了密匝匝的网。
他往旁边让了让露出身后的老人这位是洛阳来的周老先生研究牡丹文化的泰斗特意来看看咱们那批宋代牡丹谱。
壤驷龢点头问好时目光忍不住在拐杖头多停了两秒。
那牡丹的第三片花瓣内侧竟有个极小的字刻痕刻得极浅像是怕人看见。
壤驷老师年轻有为啊。
周老先生开口时声音像砂纸磨过朽木他摘下老花镜用袖口擦镜片的动作慢吞吞的早就听说镜海市有位女先生能把碎成渣的绢帛拼得跟新的一样比我们洛阳那些老匠人还神。
这话听着是夸可壤驷龢后背却莫名发紧。
她注意到老人左手无名指缺了截断口处的皮肤皱成一团像朵被揉烂的干花。
沈砚之的笔记本里提过洛阳周家有个规矩掌事人要自断指节明志断的正是无名指。
周老先生过奖了。
她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还沾着今早修复《宣和画谱》时蹭上的墨是沈砚之教她调的松烟墨遇水不晕。
您想看的牡丹谱我已经准备好了。
她补充道眼角的余光瞥见刘馆长偷偷往老人那边递了个眼色。
不急。
老人摆了摆手拐杖在青石板上笃笃敲了两下声音在安静的前堂里格外清晰我听说壤驷老师手里有件私藏?是您先生留下的? 壤驷龢的手指猛地攥紧了。
沈砚之的遗物她从没对外人提过连最亲近的学徒小张都只知道有个旧木箱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她抬眼看向刘馆长对方眼神闪烁着往旁边偏落在廊下那笼画眉身上像突然对鸟笼上的缠枝纹产生了兴趣。
不过是些寻常旧物。
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淡可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冷——锦盒里的残帛仿佛有了重量压得她心口发沉。
寻常?老人笑了嘴角咧开的弧度很古怪露出颗在光线下泛着冷光的金牙能让洛阳周家惦记的恐怕不寻常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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