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里的褶皱第96章 药香绕舍忆前尘
镜海市郊的雾总比城里浓些尤其刚过梅雨时节晨雾裹着水汽往人骨缝里钻。
公良龢蹲在灶台前添柴时鼻尖沾了层薄薄的雾珠她抬手抹了把掌心便蹭到片冰凉——灶膛里的火光明明灭灭映得她脸颊红一阵白一阵倒比檐下那串风干桂花的颜色还斑驳。
石磨转得慢悠悠磨盘缝里渗出的豆浆顺着木槽淌在陶盆里积成浅浅一汪。
公良龢往灶膛塞了把松针火苗“腾”地窜起来把她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像株被风揉得歪歪扭扭的豆苗。
她袖口卷到胳膊肘蓝布褂子的肘部磨出了个小洞露出的小臂上沾着豆渣有几颗还粘在汗毛上随着她添柴的动作轻轻晃。
“良丫头今儿的浆得熬稠些。
”隔壁张爷爷的声音从门槛外飘进来带着老痰的沙哑。
公良龢抬头时正看见他拄着枣木拐杖挪过来灰布棉袍的领口磨出了毛边下巴上的白胡子沾着雾水像挂了串细盐粒。
他手里攥着个粗瓷碗碗沿缺了个三角口是去年摔的公良龢本想给换个新的他却宝贝似的揣着说“缺角才不烫嘴”。
“知道啦张爷爷。
”公良龢笑时眼角会堆起细纹像石磨上的纹路“昨儿泡豆子时多搁了两把保准稠得能挂住筷子。
”她往灶里又添了块干柴柴火噼啪响着混着石磨“吱呀”声倒比戏园子里的胡琴还熨帖。
张爷爷蹲在门槛上把碗放在脚边眼睛直勾勾盯着石磨。
他记性时好时坏昨儿傍晚还攥着两文钱要去集上给过世的老伴买甜豆花今儿却只记得自己要喝浓浆。
公良龢知道他的心思——老伴走了五年他总把“我自个儿爱喝”挂在嘴边可每次盛浆时总会下意识多舀半碗上面撒层白糖像撒了把碎星星。
灶前的老黄狗突然“汪”了一声夹着尾巴往桌底钻。
公良龢直起腰时看见坊口站着个陌生人。
那人穿件月白长衫袖口绣着暗纹梅枝风一吹衣摆像沾了露水的花瓣。
他头发用根羊脂玉簪别着玉簪上雕着片竹叶在雾里泛着暖光。
脸白得像宣纸却不是病白是那种养得极好的润白手里捏着把乌木折扇扇面上画着株墨竹竹叶的墨色浓淡得刚好像是刚从雨里捞出来的。
他站在雾里连脚步声都轻得没声息倒像从旧画里走出来的连坊门口那串掉渣的桂花在他身边都显得不那么寒酸了。
“请问这里是公良豆腐坊吗?”他开口时声音软乎乎的像浸了蜜的枇杷。
折扇轻点掌心目光扫过灶台时在公良龢沾着豆渣的手上停了停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那皱痕浅得很若不是公良龢常年磨豆腐练出的眼力怕是根本瞧不见。
公良龢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豆渣蹭在灰布围裙上留下片白印:“是嘞您要打豆腐?今儿的豆腐还没点卤呢要不等半个时辰?” 那人没答反而往坊里走了两步鼻尖凑到石磨旁闻了闻。
磨盘上还沾着湿豆豆香混着水汽往他鼻前飘他嘴角突然勾起抹笑像墨竹上落了只白蝶:“好香的豆味。
我姓苏单名一个‘轼’字从城里来。
”他顿了顿折扇往石磨上轻轻一敲“听说这儿的豆腐能治些怪病特来瞧瞧。
” “治怪病?”公良龢手里的柴刀差点掉灶膛里。
她打小跟着娘学做豆腐快三十年了只听说过豆腐能填肚子最多是“吃了不闹肚子”从没听说能治病的。
张爷爷也直起腰眯着眼打量苏轼拐杖往地上顿了顿:“城里来的先生别是拿咱乡下人寻乐子。
” 苏轼像是没听见走到装豆浆的陶盆前用指尖沾了点尝了尝。
那指尖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沾了豆浆后泛着水光。
他眉头又皱起来比刚才深了些:“太淡了。
少放了半勺卤水吧?” 公良龢这下是真吓着了——她今儿确实少放了半勺。
张爷爷这阵子总说心口闷夜里睡不着她想着卤水太涩少放半勺能淡些适合老人喝。
这事儿她没跟任何人说眼前这苏先生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 “您是……”她话没说完就见苏轼指了指张爷爷折扇的竹骨在晨光里泛着亮。
“这位老爷子是不是总说心口闷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苏轼的目光落在张爷爷的手上“指节发红怕是天阴时还疼得攥不住拐杖吧?” 张爷爷猛地站起来枣木拐杖“咚”地砸在青石板上震得地上的黄豆滚了两圈:“你咋知道?”他这关节疼是老毛病去年冬天才厉害起来除了公良龢没跟旁人提过。
“闻出来的。
”苏轼笑时眼尾会弯像月牙“他身上有股苦杏仁味是肝气郁结的兆头。
”他收起折扇往张爷爷身边走了两步“您是不是还总觉得嗓子干想喝水又喝不多?” 张爷爷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最后只是一个劲点头。
公良龢这下信了大半赶紧拉着苏轼往屋里请:“先生快坐!屋里有竹椅我给您倒碗热浆!”她手忙脚乱的差点被地上的磨盘绊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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