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青寒第二十三章 小乔氏的可怕梦境
月华浸透莺歌绿沉水香的金丝纹青碧烟丝缕缕飘散崖柏的甜凉丝丝沁喉忽浓忽淡地掠过幔帐帐中人深长舒缓的呼吸突然屏住。
错金银纹的鸾鸟铜漏壶滴嗒嘀嗒嘀嗒一声一声敲响了戏台上的梆鼓。
“铮——嗡——” “咚咚咚咚——” 莫不是漏声长滴响壶铜争奈伯劳飞燕各西东。
“薇儿薇儿”是谁在叫她? “薇儿快起来了趁母亲不在我带你去看戏。
”那张清冷明艳的脸模模糊糊地晕在眼前随着鼓声渐渐分明。
是长姐。
小乔氏一下子坐起来紧紧揪住缎被“长长姐?”长姐怎会在这里她是不是在做梦。
“我给你挑件衣裳。
”长姐揉了揉她的头催促她“快些快些母亲去兴济伯府赴宴了我给后角门的婆子塞了银豆子咱们一会就从那出去。
” 从箱笼里挑了件月白暗花绫对襟袄袖口磨得起了边被长姐用本色丝线锁绣了卷草纹已经全然看不出搭着素色秋香裙看起来像个不扎眼的小门小户的女子。
“穿素净些莫要让人认出来”长姐回头冲呆呆发愣的小乔氏一笑。
长姐穿了水绿菱格暗纹竖领绫袄搭了月白暗花绫马面裙袄子洗得有些灰白了隐隐透着青玉的冷光这般素净反倒衬得长姐眉眼分明眼底凝着山间雪色青光冷冷像是从仕女图中款款走出让人移不开眼。
“长姐?”小乔氏怯生生叫了声。
这是梦吗?长姐的一颦一笑她早就忘了如今俏生生的人就站在眼前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拉扯长姐的衣袖。
滑过褪色的袄袖垫在纱洞破口处的粗布麻头膈得她掌心生疼。
这是什么料子这么粗糙哪能穿。
有多少年没摸过这么粗的料子了?那还是在她在做姑娘的时候不不不做姑娘的时候她也很少穿。
小乔氏用力甩头这些记忆她早就模糊了。
磨到有些褪色或要缝补的袄子都是长姐穿长姐都把好容易得来的新料子好缎子留给她她总是穿新的长姐总是一身旧衣。
有一次她不好意思想从箱笼里想翻出一件袄子给长姐又舍不得总共没几件衣裳能出门见人。
她哭了拉着长姐说“长姐你总让着我你瞧你袄子都磨边了”她又怕长姐委屈自己又怕自己没新衣穿。
“我自己绣点纹样就行了。
”长姐的女红连母亲看了都要夸赞。
绣兰花细腻逼真绣鸟雀栩栩如生绣傲雪里的寒梅看了就觉得襟袖生寒隔着帕子都能嗅到梅香明艳又雅致针脚细密平整母亲说长姐是“花随玉指添春色鸟逐金针长羽毛”长了一双针神的玉手。
可她知道长姐因为常常绣补指缝间已经有了薄茧她还为此担心“若是长姐手变粗了将来嫁不到好人家了怎么办。
” 长姐就说“薇儿能嫁个好人家就行长姐希望你幸福。
” 慢慢她就习以为常了不再为新旧衣裳而难过了长姐说了因为她是姐姐要护着她这个唯一的妹妹。
对长姐一直是护着她的。
“薇儿你看。
”密集的锣鼓声把她敲醒“张生要上场了你可不能告诉母亲啊我是偷偷带你来的。
” 对了对了长姐那次偷偷带她去看西厢记用攒了两个月的月钱雇了顶青衣小轿还打赏了茶钱让小二给挑了二楼西侧末间的好位置。
既不容易暴露身份又能安安静静地看戏。
母亲不让她们看西厢记说是这种淫奔之戏不是大家闺秀该看的。
那些勾引闺阁女子私相授受的男人都该嚼舌而死。
好人家的姑娘都是呆在院子里绣花练字弹琴画画才能找个好人家找个富贵人家嫁了。
就是让她们看家里也早就养不起戏班子了。
份例的四季衣裳钗环首饰多数都是拿宫里少得可怜的赏赐来充往往是母亲先挑然后轮到长姐长姐就都给了她。
母亲听戏都是去别的府里做客或是宴席上能听个耳饱。
母亲说了得有两身好料子撑门面方便她与京师里的贵家夫人们往来这也是为了给家里两个女儿相看个好人家。
对对对找个好人家嫁了这是打她记忆以来母亲耳提面命的话。
不许她看西厢记不许她看话本子说是这样传出去会坏了闺誉就找不到好人家了。
可她就喜欢西厢记啊。
才子佳人相国千金爱上虽穷但满腹才华的书生为他一掷清白为他离经叛道为他违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才成就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一段佳话美谈呀。
她只能央求长姐长姐就趁母亲外出带她来看。
她听到“软玉温香抱满怀”羞红了脸听到“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哭湿了两张帕子听到“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悄悄心动听到“生则同衾死则同穴”暗暗发誓将来她也要有这般生死相随的情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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