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世间第27章 迷雾渐散
腊月的寒意已深入骨髓将天地万物冻结在一片僵硬的沉寂之中。
运河靠近码头的浅水区覆上了厚薄不均、泛着青灰色的冰层船只航行变得迟缓而艰难每一次靠岸船体与冰面的摩擦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码头上力工们的号子声稀疏而短促仿佛被这酷寒夺走了大半气力只剩下机械的劳作。
整个漕帮分舵笼罩在一种近乎凝滞的氛围里连往日里最是喧嚣的饭点时分也只剩下碗筷碰撞和压抑的咀嚼声鲜有人语。
陈骏蜷缩在那间四面漏风、寒意丝毫不逊于室外的记账棚内破旧的棉袍根本无法抵御无孔不入的冷气握笔的手指早已冻得僵硬发红不得不时常呵口热气勉强维持灵活。
他面前摊开的并非近日往来的流水账册而是一册纸质脆黄、边缘磨损严重、散发着浓郁霉味与灰尘气息的陈年旧账。
账册封面字迹模糊依稀可辨“丙戌年秋南货北调杂项录”字样所载是约七年前一批经由漕帮渠道从江南运往北地的特殊货物明细。
起初这本账册混杂在一大堆看似毫无价值的陈旧卷宗里被韩弟子随手丢在他的桌上并未引起特别注意。
陈骏按部就班地核对着上面的数字墨迹因年代久远而多有晕染字迹也显得潦草核对起来颇为费力。
货物种类有些特别并非漕帮惯常经营的大宗物品主要是用于雕版印刷的上等宣纸、一批品相不错的徽墨以及几箱被特别标注了“古籍善本小心轻放”的箱箧。
收货方也非熟识的商号或权贵而是一个位于北地“潞州府”城内、名为“漱玉轩”的铺面听起来像是一家经营文玩古董或书籍的店铺。
陈骏起初只是例行公事地抄录、比对试图找出其中可能存在的讹误或模糊之处以便按惯例标注存疑呈请上裁。
然而当他试图将这本账册的信息与自己这段时间如同蜘蛛结网般悄然构建的信息网络进行交叉比对时几个看似微不足道的点却如同暗夜中偶然碰撞的火石迸发出了意想不到的火花。
首先是时间点——“约七年前”。
这个时间与他月前偶然听到两个老帮众在墙角避风处抽烟闲谈时提及的一桩“北边潞州府好像出过一档子灭门惨案听说挺邪乎一家子读书人半夜起火没跑出来几个……”的模糊记忆隐隐重合。
当时他只当是江湖上无数血腥传闻中的一桩并未深究。
其次是货物内容——“古籍善本”。
这让他立刻联想到约十天前他在清理一批准备丢弃的废纸时曾瞥见半张被揉皱、沾着油污的《江湖轶闻录》残页上面有一则豆腐干大小的消息提及“数年前潞州府一书香门第惨遭灭门据传与家传孤本有关江湖传言纷纷然实物无踪”。
当时他只觉是坊间小报吸引眼球的常见套路一笑了之。
第三也是最具冲击力的是收货方“漱玉轩”这个名称。
约四五天前他在核对另一本记录五年前与“隆昌镖局”往来酬劳的账册时曾在某一页的边角空白处看到一行极其潦草、似乎是随手记下的批注:“漱玉轩尾银三十两未结镖头言轩已易主旧主不知所踪疑与‘意境’之说有染慎追。
”当时“意境”二字如针般刺了他一下但因其语焉不详且是孤证他强压好奇未敢轻动只默默记下。
此刻“漱玉轩”、“古籍善本”、“约七年前”、“灭门惨案”、“意境”……这几个原本孤立的信息点被“漱玉轩”这个关键节点强行串联仿佛一道撕裂浓雾的闪电瞬间照亮了陈骏脑海中大片混沌的区域!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呼吸骤然变得急促握着笔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强自镇定深吸一口冰冷彻骨的空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必须验证!他立刻如同最精密的机械般开动脑筋调动起这数月来如同仓鼠囤粮般积累的所有零碎信息开始在脑海中疯狂地进行拼接、推演。
他回忆起更多相关的碎片:关于那桩灭门案似乎有帮众在酒后唏嘘说那家并非普通乡绅祖上出过“学问大家”但后代似乎也习武家传功夫有点“邪性”讲究“心与意合”练不好容易“走火入魔”。
这与批注中“意境之说有染”隐隐对应。
关于“酒痴”零散的传闻勾勒出一个模糊形象:并非一直如此落魄酗酒早年曾是“风流名士”才华横溢却因故沉寂变得疯癫但其武功路数公认的“意境高远”不合常理。
有老帮众曾嘀咕“酒痴”变得不对劲好像也是大概七八年前的事。
陈骏以“漱玉轩”和“意境”为双核心开始重新审视、过滤所有能接触到的、时间上围绕“约七年前”这个节点的账目、记录、乃至一切文字碎片。
他发现在那批标注为“古籍善本”的货物送达“漱玉轩”之后约半年左右漕帮与“漱玉轩”的一切往来记录戛然而止仿佛这个客户凭空消失。
同时他留意到在那段时间前后漕帮经手的一些看似普通的运输业务中出现了一些难以解释的细微异常——比如几批运往不同目的地的药材清单里都夹杂了少量具有安神静心、甚至稳定心神功效的、价格不菲的稀有药材;某几趟看似寻常的走镖任务保费却高得有些离谱远超标的标准仿佛押送的是足以引来强人觊觎的绝世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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