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民间异闻录第361章 貔貅吞财记
一九九六年那会儿大连街面上的风都带着股海蛎子味和急于发财的焦灼。
老金他那间“聚宝斋”窝在西岗区一条背阴的胡同里门脸不大灰扑扑的跟老金那张总也舒展不开的皱巴脸倒是相得益彰。
店里的玩意儿多是些不上不下的货色真真假假糊弄外行凑合内行人瞧不上眼。
生意嘛也就比那吊着一口气的强点儿有限饿不死也绝吃不胖。
老金这人五十来岁精瘦眼皮耷拉着看人总像是眯缝着眼估价钱。
他是早些年从辽宁乡下鼓捣山货起的家后来觉着古董这行当利大才盘下这店。
骨子里还留着庄稼汉对土地爷和黄仙儿的那点敬畏但又被城里的金钱梦泡得发了酵变得有些迟疑有些贪婪。
那年开春倒春寒阴雨绵绵了好几天。
一个雨丝黏腻的傍晚胡同口积着水映着灰蒙蒙的天光。
一个穿着分不清颜色雨衣的汉子闪了进来带进一股子土腥气和潮湿的霉味。
他不多话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破麻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沉甸甸地放在玻璃柜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老板收玩意儿不?”汉子声音沙哑带着点关外某些偏僻角落的口音。
老金撩起眼皮漫不经心地解开麻布。
里面是一尊石貔貅一尺来高青黑色石头雕的入手冰凉雕工说不上多精细甚至有些粗陋但那形态却透着一股子凶悍。
蜷踞着大头凸眼大嘴张开獠牙外露身上的纹路被岁月磨蚀得有些模糊更添了几分古旧和神秘。
最奇的是那双眼睛不知是原本如此还是后来磕碰的没有瞳孔只是两个浅浅的凹坑却让人觉得它在死死地盯着你透着一股饕餮般的贪欲。
“啥来历?”老金用手指敲了敲石像声音沉闷。
“祖上传的老家动土刨出来的。
急着用钱。
”汉子言简意赅眼神躲闪。
老金心里盘算这石像看石料和风化程度像是个老物但年份不好断工艺也野路子。
他掂量着压了个极低的价。
那汉子几乎没犹豫拿了钱把雨帽往下一拉缩着脖子就钻回了雨幕里走得匆忙像怕被什么追上。
老金把貔貅摆在店里冲着门的财位角落后也没太当回事。
怪事却从那之后悄没声地开始了。
先是店里的生意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
往常一天不见得有几个真正掏钱的主那之后几乎天天能开张。
而且来的客人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牵了来对看中的物件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喜爱价都不怎么还爽快掏钱。
老金起初乐得合不拢嘴觉得是时来运转。
可紧接着邪门的事儿就来了。
客人买走的东西甭管是真是假是贵是贱隔不了两三天准保给送回来。
理由千奇百怪:有说拿回家就夫妻吵架心神不宁的;有说不小心摔了一跤东西却完好无损自己反倒扭了脚的;更有甚者说夜里做梦总梦见这物件原主哭诉不敢留了……东西退回钱自然是不会退的这是行规。
老金一开始还暗喜这不等于白赚了吗? 但日子一长他觉出不对味儿了。
这钱是只进不出啊!账面上看流水是多了可月底一盘账真正能落进口袋的盈余几乎没见长。
那些退回的钱像长了腿儿总会在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又流出去——房东突然要加租远房亲戚生病要借钱自己好端端走路能踩到狗屎赔人家鞋钱……总之财来财去如同竹篮打水店里和他个人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钉在了“不赔不赚”的尴尬境地动弹不得。
他感觉自己像个看仓库的东西过过手钱也过过手最后啥也没落下。
那尊貔貅静静地蹲在角落黑洞洞的眼窝似乎总在嘲弄地看着他。
老金心里开始发毛了。
他想起了那个卖貔貅的汉子想起了关于貔貅“只进不出”的传说。
民间是说过貔貅是瑞兽吞四方财而不泻可那指的是 properly 供奉的开光灵物。
这尊来历不明、透着邪性的石像怕不是成了“精”走了偏道把它那“只吞不吐”的凶性用在了这歪门邪道上?它吞的不是金银是这店里流转的“财气”是活人的运势! 老金自己的状态也越来越差。
原本只是财运停滞后来竟觉得身体也日渐沉重走路腿跟灌了铅似的。
晚上睡觉总不踏实耳边似有若无地能听到一种低沉的、像是野兽吞咽什么的“嗬嗬”声。
他对着镜子看发现自己眼窝深陷印堂发暗一副走了背字儿的衰相。
他偷偷去找过几个懂些门道的人看。
有个在寺儿沟一带摆摊算命的瞎眼老头摸着貔貅石像(老金自然没说全乎只说是家里摆件)手指刚触到那眼窝就像被烫了似的缩回来脸色大变连声说:“凶物!凶物!这东西‘吃’惯了停不下来了!老板你赶紧想法子送走不然怕是要被它‘吃’空了!” 送走?怎么送?扔了?老金试过。
他趁夜把石像扔进了臭水沟。
可第二天开门那貔貅赫然又蹲在原处身上还沾着泥污那双空洞的眼窝似乎更冷了。
老金吓得差点背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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