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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民间异闻录第248章 停尸间

东北的严冬仿佛要把天地都冻裂。

市医院后勤处的老主任把钥匙交到我手里时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微微发颤。

“长生停尸房的夜班活计本来该我这种老骨头来扛。

可家里三个娃张着嘴等饭吃…”他浑浊的眼睛不敢直视我“你年轻阳气旺顶多半年我想法子给你调岗。

” 我没吭声只点了点头。

那年月能在医院有份正式工作已是老天赏饭。

我们这类没背景的知青从乡下回来能有个饭碗哪还敢挑肥拣瘦? 老停尸房在医院最北边是日本人留下的老建筑红砖墙爬满了枯死的藤蔓。

铁门上的锁锈迹斑斑开锁时那吱呀声像极了垂死者的叹息。

里面空间不大统共二十个冰柜格位墙面渗着水渍一股福尔马林和霉味混杂的气息扑面而来。

头一晚老主任陪我值夜。

半夜两点我们接到急诊室通知送来个车祸身亡的年轻人。

推车轱辘在水泥地上发出单调的滚动声我扶着担架一角感觉死者冰冷的体温透过白布传到手心。

“在这儿死人不可怕怕的是半死不活的。

”老主任忽然说声音在空荡的走廊产生轻微的回响。

我没听懂这话里的意思只当是老一辈的迷信。

三天后我开始独自值夜。

北风如刀刮得停尸房外那棵老槐树呜呜作响。

我坐在值班室里就着一盏十五瓦的灯泡读《林海雪原》。

正读到少剑波白茹雪地追踪土匪忽然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不是一个人的而是重叠的仿佛有人跟在我推的担架车后面。

我猛地抬头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往外看走廊空空如也。

“风大听岔了。

”我对自己说。

可这声音接二连三地出现。

每当深夜我独自搬运遗体时那多余的脚步声就会响起不紧不慢仿佛就贴在身后。

有次我猛地回头手电光照在空荡的走廊上只看见自己的哈气在冷空气中结成白雾。

渐渐地我摸出点规律。

那脚步声特别容易在搬运老年死者时出现尤其是那些从乡下来的老人。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外面零星响起迎年的鞭炮声。

医院比平日更安静能回家的病人都回去了。

晚上十点急诊室打电话来说有个刚过世的老人要送过来。

死者叫马德福七十八岁病历上写的是肺心病。

送他来的家属不多只有一个眼睛红肿的中年汉子说是老人的儿子。

“爹一辈子念叨老家热炕头没成想…”汉子哽咽着说不下去。

我帮着把遗体安置进冰柜对着老人微微蜷缩的身体鞠了个躬。

这是老主任教我的规矩:“对住不下的魂要存份敬意。

” 凌晨两点多风声越来越紧值班室的铁皮炉子都快熄了。

我添了块煤正准备眯一会儿忽然听见停尸房里传来“咔哒”一声。

像是冰柜门滑开的声音。

我头皮一麻抄起手电筒拎起墙角的铁棍轻手轻脚走到停尸房门口。

透过门缝我看见第三排中间那个柜子——正是存放马德福的那一格——正缓缓滑开。

冷气如白雾般涌出在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穿着寿衣的身影缓缓坐了起来。

我双腿发软想跑却挪不动步。

那坐起的遗体正是马德福他脸色青白眼窝深陷嘴唇微微颤动。

“冷…”他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像是破旧的风箱“家里…热炕头…” 我浑身发抖手里的铁棍“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那遗体似乎被声音惊动缓缓转向我。

他眼睛半睁着瞳孔里没有光亮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哀伤。

“狗剩儿…”他突然叫出一个名字“给爹烧炕没?”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颤声回答:“烧、烧了炕热乎着呢。

” 老人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丝安慰慢慢躺了回去冰柜门也随之轻轻合上。

我瘫坐在地浑身被冷汗湿透。

第二天我向后勤处打听马德福家的情况。

主任翻出档案叹了口气:“老农民从山东逃荒来的在东北五十多年儿子去年工伤没了就剩个孙子听说叫狗剩。

” 我心头一震。

那晚之后我再也无法平静地看待这份工作。

每个送来的死者都不再是一具冰冷的遗体他们有过怎样的念想有过哪些放不下的人? 老主任看出我的变化有天晚上特地拎了半瓶白酒来找我。

几杯下肚他红着眼眶说:“长生这地方不干净大家都知道。

可你有没有想过为啥那些‘东西’老是徘徊不走?” 我摇摇头。

“因为活着的人没好好送他们。

”他抿了一口酒“咱们这儿好多老人是突然走的心里还揣着念想。

我爷爷那辈人说人死后要是念想太深就会‘回魂’了了心愿才能安心上路。

” 我想起马德福老人那句“热炕头”忽然明白了什么。

三天后马德福的孙子狗剩来办手续。

是个瘦小的年轻人眼睛红肿手里拎着个破旧的布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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