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民间异闻录第211章 长春遗饿
这座曾经繁华的“北国春城”如今只剩断壁残垣与一片死寂。
雪下得早十一月初便已银装素裹只是那雪地里常常可见僵硬的轮廓——那是再也起不来的人。
城里能吃的早已吃尽树皮、皮带、观音土凡是能塞进肚子的都已成了奢求。
松江路一栋三层公寓楼里原本住着二十七户人家如今只剩九人还在喘气。
我家住二楼与对门的张家一向交好。
张家媳妇秀梅与我妻子玉芬是同乡两家常来常往。
可上周秀梅和她五岁的儿子小宝都没能醒来。
张大哥痴坐两天第三天清晨将妻儿用草席裹了自己却再没回楼里。
“听见没?”玉芬虚弱地靠在我肩上“又来了。
” 沉重的、拖沓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像是有人拖着什么重物一步一蹭地挪动。
那声音每晚准时出现从一楼开始逐户敲门。
“别出声。
”我搂紧妻子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我们的儿子两个月前就走了才三岁。
玉芬自此再没笑过。
脚步声停在对面张家门前接着是缓慢的敲门声——咚、咚、咚每一声都间隔许久仿佛敲门者已耗尽力气。
“张大哥回来了?”玉芬轻声问。
我摇头。
张大哥不会再回来我们都知道。
那脚步声又起这次停在我们门前。
咚...咚...咚... 我捂住玉芬的嘴尽管她知道不能出声。
我们屏息等待着门外传来低沉的呜咽像是风声又像是人在极度饥饿时肠胃痉挛的声响。
过了不知多久脚步声才缓缓移开继续向上。
“明天我去看看还有没有树皮。
”我说。
窗外的榆树早已被剥得光滑如骨。
玉芬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流泪。
第二天清晨我开门发现门前留下一地污秽的脚印黏稠、发黑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恶臭。
楼上王家的媳妇经过看了一眼脸色骤变。
“又是这个...”她喃喃道“昨晚也敲了我家门。
” “是什么?”我问。
她四下张望压低声音:“是饿死的人...他们不知道自己死了还在找吃的。
老李头前天晚上看见了他死去的老伴跟着她走了再没回来。
” 我背脊发凉。
围城以来饿殍遍野城里早有各种传闻。
有人说饿死的人阴魂不散会一直寻找食物直到意识到自己已死。
“别开门别应声。
”王家媳妇叮嘱道“我公公说这是‘遗饿’东北老辈人讲的大饥之年常有。
” 那天下午我们剩下的九人聚在三楼刘老先生家。
他是中学教师年过六旬如今也瘦得脱形。
“确是‘遗饿’没错。
”刘老先生咳嗽着说“我祖父经历过光绪年间的大饥荒说过这种事。
饿死的人执念太深魂魄不散仍以为自己活着还在觅食。
” “他们会害人吗?”年轻的赵家女儿问她父母半月前双双离世。
“不知。
”刘老先生摇头“老辈人说不能应他们更不能跟他们走。
” 当晚脚步声又准时出现。
这次它停在一楼周家门前许久敲门声变得急促起来。
周家还住着周老爹和他十岁的孙子小石头。
突然我们听见开门声接着是小石头的尖叫。
我和另外几个男人赶紧下楼只见周家门前小石头瘫坐在地指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发抖。
“爷爷...爷爷跟刘奶奶走了...” 我们冲进周家周老爹已不见踪影。
桌上留着一张字条:“我跟秀芹去了她说那边有吃的。
” 秀芹是刘老先生的老伴一个月前饿死的。
刘老先生看到字条老泪纵横:“糊涂啊!秀芹早就...” 我们连夜搜寻却找不到周老爹任何踪迹。
第二天清晨有人发现他一动不动坐在一楼储藏室里手里抓着半块砖头——他是啃着砖头断气的。
恐慌在楼里蔓延。
第七晚脚步声停在了我家门前。
这一次敲门声异常急促。
玉芬忽然抓住我的手:“是小宝的声音...我听见小宝在叫我...” 我仔细听门外确实有微弱的童声:“阿姨...饿...” 玉芬眼神恍惚就要应答我急忙捂住她的嘴。
“不是小宝!”我厉声道“小宝已经死了!” 她挣扎着眼泪滚落。
门外的声音变得更加急切开始夹杂着秀梅的呼唤:“玉芬姐...开开门...我们好饿...” 玉芬突然力大无比一把推开我扑向门口。
我抢上前从后面抱住她她却已拉开了门闩。
门开了。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一地黏稠的黑脚印和刺鼻的恶臭。
冷风灌入我打了个寒颤赶紧关上门。
玉芬瘫软在地嚎啕大哭:“他们那么饿...死了还那么饿...” 我搂着她心如刀绞。
第二天玉芬发起高烧不停呓语。
刘老先生来看她摇头叹息:“她心神已散难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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