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民间异闻录第196章 碑影迷雾
中苏边境上的风已经带了刀子。
我们哨所就戳在黑龙江边那片黑森森的老林子里像一颗钉进地图的图钉生锈但死死咬着。
是渗在骨头缝里的。
广播里的口号喊得震天响但我们每天面对的是无边的寂静以及林子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动静。
我叫陈卫东当兵第三年。
那场大雾来临前我和老兵胡铁柱刚结束一次常规巡逻。
铁柱是东北本地人壮得像林子里的黑瞎子话不多嘴角常因气候干燥裂着血口子。
回哨所的路上他眯着眼看天鼻头抽动了几下:“卫东这天儿不对腥的。
” 当晚哨所接到命令加强夜间警戒有线电报机嗡嗡响了一夜。
第二天凌晨浓雾毫无征兆地吞没了一切。
那不是普通的雾是粘稠的带着一股土腥和烂木头混合气味的灰白色幕布几步之外人畜不分。
我和铁柱被派出去沿着既定路线做雾中侦查班长拍着我肩膀眼神凝重:“眼睛放亮耳朵竖尖遇到情况按规定处理。
” 规定是什么?心跳在那一刻变得震耳欲聋。
一钻进林子世界就消失了。
脚步声被潮湿的苔藓吸走呼吸声在面罩里显得格外粗重。
指南针的指针像喝醉了酒滴溜溜乱转。
我们凭着记忆和偶尔摸索到的熟悉树痕往前走。
铁柱在前我在后枪紧紧握着食指不敢离开护圈。
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按照常理该到第二个休息点了。
可前面影影绰绰出现一个黑乎乎的轮廓。
走近了用手电一照我和铁柱都愣住了。
是一块界碑。
青石质地半人高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干枯的藤蔓。
这不对劲这条路上根本没有界碑。
“邪门了……”铁柱咕哝着用刺刀刮去碑面的污物。
字迹露出来模糊笔画僵硬不是汉字也不是俄文倒像是某种更古老的文字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
我用手摸了摸石头冰凉刺骨那寒意顺着指尖直往心里钻。
我们记下位置调整方向继续前进。
浓雾依旧林子里静得可怕连平时恼人的蚊虫都消失了。
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
又走了许久体力在流失汗水湿透了棉袄内衬。
当那块该死的界碑再次出现在手电光晕里时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碑文位置甚至连旁边那棵歪脖子树的形状都一模一样。
“鬼打墙……”铁柱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变得惨白他吐出的这三个字带着东北老林子里祖辈传下来的恐惧。
第三次第四次……我们像被拴在石磨上的驴无论如何挣扎最终都会回到这块诡异的界碑前。
绝望开始像藤蔓一样缠绕心脏。
铁柱尝试用军刀在树上刻记号我用绳子一头拴在碑上另一头攥在手里往前走可绳子总会莫名其妙地松弛下来回头一看碑还在原地绳子却像从未被拉紧过。
雾更浓了那灰白色里似乎开始掺杂别的东西。
偶尔眼角余光会瞥见雾霭深处有影子一闪而过矮壮沉默。
有一次我猛地转身似乎看到不远处一个穿着土黄色旧式军装的身影直挺挺地站着头上戴着那种圆筒状的棉帽像电影里见过的……鬼子兵?还是更早的军阀?他手里似乎端着一条长枪枪口低垂但脸孔完全隐没在浓雾里只有一种无声的注视冰冷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谁?!”我厉声喝道枪口指过去。
没有回应。
影子在雾中缓缓淡去仿佛从未存在。
铁柱也看到了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喘息握着枪的手背青筋暴起。
我们背靠背站着心脏擂鼓般敲击着彼此的脊梁。
恐惧像冰冷的蛇沿着脊椎往上爬。
这不是面对敌人的恐惧而是面对未知面对这片土地本身所隐藏的、时间也无法冲刷干净的诡异。
“柱子哥怎么办?”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厌恶的颤抖。
“稳住……卫东稳住。
”铁柱的声音干涩“老祖宗说过遇到鬼打墙不能慌更不能跟着‘那些东西’走。
心要正!” 他的话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我想起家乡的奶奶她也说过类似的话。
我努力去想哨所里温暖的炉火想班长粗糙的手掌想广播里鼓舞人心的歌曲用这些属于“现在”的、实实在在的东西去对抗周遭这令人窒息的虚妄。
就在精神稍一松懈的刹那雾里似乎传来了细微的声响不是脚步声更像是……叹息?又或是某种古老的、我们无法理解的低语?伴随着这些声响那个穿旧军装的身影再次出现这次更近了些依然看不清面容但他持枪的姿态似乎……更像是一种警戒而非攻击。
时间失去了意义。
我们守着那块清代的界碑与迷雾中的影子对峙与内心的恐惧搏斗。
铁柱开始低声哼唱起一支旋律古怪的东北民间小调据说能驱邪。
那调子在这死寂的林中回荡悲凉而倔强。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浓雾似乎稀薄了一丝透下一点微弱的、灰白的光。
天快亮了?周围的雾气开始不安地流动那些影影绰绰的身影渐渐淡去最终消失无踪连同那无声的注视一起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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